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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源】Return To Zero/从零开始(灵魂伴侣AU|全文完)

嘤嘤嘤

Melamine:

【标题】Return To Zero/从零开始


【配对】Jesse McCree/Genji Shimada, 斜线无意义


              R76R提及


【警告】灵魂伴侣AU,OOC


【分级】G


【梗概】杰西麦克雷曾以为自己会永远孤独下去,直到他遇见了失去一些的岛田源氏。




因为和之前的隔了太久,所以写完了重新放一下。




Return To Zero/从零开始






01




德克萨斯州炎热的夏天让所有人都不愿意走在蒸腾的空气中。就连麦克雷也摘下了他从不离身的牛仔帽,把它挂在了脑后。他就像死局帮其他的成员一样熟练地推开了据点酒吧的门,正午刚过,酒吧并不像傍晚那样充斥着人声鼎沸,仅有的几个人仿佛也被闷热的倦怠所淹没了。他坐到吧台前面,穿着短袖连衣裙的女老板对他点了点头,熟练地给了他一杯牛奶,在麦克雷皱着眉头的时候还送给了他一个微笑。并不是麦克雷不会喝酒,只是在年长的女性面前,这个死局帮新晋干部也不过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儿。女人左手上纹身一般的数字毫无遮掩地裸露在外面,一连串零像是什么的终结。麦克雷伸出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方刻在桡动脉上的数字,它们和脉搏一样不断跳动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不断减少。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左手或右手的小臂上都会刻着一串数字,秒针每跳动一下,最末尾的那串数字就会减小一。麦克雷曾以为这象征着你的生命究竟有多长,所以他还为自己短暂的仅有二十八年的人生悲痛过,直到他遇见了数字早已归零的人,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生命倒计时这种不幸的东西。这串数字一般被当做灵魂伴侣的标记,很多人对此时怀有美好的憧憬的。与其说是数字,不然说是时间,一长串数字代表了你会在你出生后的多久遇见你的灵魂伴侣,精确到秒。灵魂伴侣,听起来是多么美好的一个词,新婚夫妇可能会带着充满幸福的笑容告诉你他们有多荣幸能找到自己灵魂的另一半,年轻的少年少女们总是不断期待着能完整自己人生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所谓的让孤独的灵魂变得完整的感觉就像爱情的魔法一样让旁观者不明就里。没有人知道这串时间是怎么得来的,科学家们花了数个世纪也没能弄清楚究竟是哪个基因编码了它,宗教选择了用神迹来解释它,可神又是如何决定是哪两个灵魂互补呢。




就像大多数人一样,麦克雷一开始对灵魂伴侣也抱有一种理想化的憧憬,期待着自己有一天也能找到那个让自己的灵魂完整,让一切变得宁静的另一半。可灵魂伴侣机制并不像它所流传的那样美好。有人穷其一生也没有办法遇见他们的灵魂伴侣,在他们死后他们手臂上的数字也不会停止减小,因此有人遇见他们的灵魂伴侣时,对方已经变成了博物馆里的一座骨架。很多时候你盯着你的手腕,眼看着它变为了零,抬头一看却在人海中和无数的人擦肩而过,你的灵魂伴侣所留给你的只有那串已经归位了零的数字。大多数人并没有幸运到能在恰当的年华遇见属于他们的灵魂伴侣,并彼此相伴共度一生。就像酒吧的女老板和他的丈夫,看到他们手腕上的数字时麦克雷还以为他们就是足够幸运的那种,可他们都不是彼此的灵魂伴侣。女人在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和灵魂伴侣相遇相恋,可她的爱人却在之后的战乱中牺牲;男人的妻子也在生产时由于难产去世了,孩子也没有保住。两个有着痛苦回忆的人却在远离彼此故乡的德克萨斯州相识,决定相伴共度余生。遇见了灵魂伴侣的人们也并不一定都会在一起,许多彼此相爱的人也并不一定是彼此的灵魂伴侣,甚至可以说这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可大多数人仍期待着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灵魂伴侣。




麦克雷运气很好,至少他手腕上的时间证明了他会在他自以为最帅气的二十八岁遇见他所期待的另一半,没有太过年轻也没有太过苍老。麦克雷虽然抱有期待,可错过了也觉得无所谓,他至少还可以用停止的时间去像心仪的女性搭讪,“请问你是我的灵魂伴侣吗?”如果对方不拒绝,他们就可以拥有一个非常美好的夜晚。年轻的他把这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失去灵魂伴侣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他无从知晓,而酒吧店主夫妻俩偶尔看着左手臂沉默皱眉的样子又无法给这个尚且年轻的小牛仔些警示,那两张摆在架子上的属于两人过去的合照对于旁人来说什么也不会留下。




所以当麦克雷彻底失去那串数字的时候,他对他灵魂的另一半除了他们会在他二十八岁那年和煦的春天相遇以外一无所知。






02




十七岁的麦克雷被莱耶斯强行带到了暗影守望,过起了他自嘲的“合法犯罪”的生活。他刚进暗影守望那阵子莱耶斯总说他是队里最没用的那一个,麦克雷当然不服气,坚持要和莱耶斯对练,导致他每天鼻青脸肿地回到宿舍,并在心里诅咒莱耶斯并问候他亲人。加布里尔•莱耶斯的名字简直快成为了一切恐怖的集合体,在麦克雷骂骂咧咧了三个月后他终于赢来了一次短暂的胜利,并自以为他发现了一个属于莱耶斯的秘密——那一串像手环一样刻在莱耶斯左手腕上的零。麦克雷无法想象莱耶斯这样的“恶魔”怎么也会有灵魂伴侣,当他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后,莱耶斯结结实实地揍了他一顿。




令麦克雷更为吃惊的是,莱耶斯的灵魂伴侣是那个人人皆知的英雄杰克•莫里森。两人的关系和坊间流传的心有灵犀的灵魂伴侣关系截然不同。在麦克雷看来,他们没有半点相似,莱耶斯脾气坏极了,严厉到苛刻,总是一副随时都在生气的样子,而莫里森则显得既有亲和力又好脾气。你如果直接告诉麦克雷总是在吵架的莱耶斯和莫里森是灵魂伴侣,麦克雷绝不会相信。可谁能想到看起来迥异的两个人灵魂确实相互吸引着,他们见到彼此时归零的数字就是最好的证据。在这儿之后麦克雷才清晰地意识到了灵魂伴侣与爱人有多么不一样,后者是多种激素作用下的你内心深处自发想要和他在一起,前者则是争吵也好,仇视也好,无论发生什么都已经融入了你整个骨髓中的关系。因为灵魂伴侣们他们的灵魂原本是一个整体,因而会相互吸引,相互纠缠,而这不一定总和爱情有关。




尽管如此,加布里尔•莱耶斯和杰克•莫里森还是深爱着对方,无论是不完整灵魂的相互吸引,还是多巴胺的兴奋作用,直到他们的墓碑旁芳草依依,直到他们死亡以后很久很久。




老头儿们复杂的关系麦克雷无法完全看懂,可那种不完整的残缺感他深有体会。这种感觉升级为恐慌是在他的通讯器中突然传来了莱耶斯少有的失去冷静的叫喊,他的名字还没有完整地从耳廓传到中枢,刺眼的白光便出现在了眼中,随后漫天的爆炸声像海啸般彻底淹没了他。在脑能够反映前,脊髓已经驱使着身体找掩体躲避。死亡的急剧靠近带来的恐惧蔓延地比左半边躯体的痛感还要快速,所幸他所能失去的也仅仅只有自己这个躯体而已,麦克雷失去知觉前这样想到,毕竟他一无所有,不曾完整过。




麦克雷在病床上醒来的时候,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左侧,首先想到的竟是那串数字究竟已经走到了哪里。曾经期待过的会遇到的人变成了永远也无法求证的虚无缥缈,他既无法找到自己灵魂的另一半,也无法使对方的灵魂变得完整。那种麦克雷曾经感受过的孤独感再一次击中了他,麦克雷苦笑着庆幸自己早已习惯了孤独。你无法描述这种感觉,这种一点可能性都不存在的感觉。没有了那串数字,所谓的灵魂便没有了证据。




所有灵魂都或早或晚能遇上自己缺失的那一半,并不断寻觅着彼此,只有他将永远这样漫无目的地漂流下去。




麦克雷这样想着,直到他遇见了失去了一切的岛田源氏。




03


岛田源氏和杰西麦克雷的相遇和浪漫毫不沾边,沉闷的空气和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两人所待的整个空间。




"所以你就是那个新来的机器忍者?"麦克雷想要这样问,却只是盯着对方的机械脊柱没有开口。他不需要开口也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以及它究竟有多么的愚蠢。从头到脚,眼前的人全身除了左肩都被机械所包裹,钛合金的躯壳在这间医务室里几乎要因为折射而发光,镶嵌在金属中的人造肌肉有种微妙得不和谐感,却又吸引人去触碰。源氏背对着他躺着,脑后的各种线管铺在床上,又垂了下去。麦克雷想要知道它们是什么材质的,可是他没有伸出手去,他做不到,他的机械臂还在维修,麻醉消失后的伤口的剧痛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他终于还是向后倒在了病床上,开始看着天花板发呆。麦克雷又想起了那串刻在他曾经的左手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它们应该就会在这样的日子里悄然变为零。麦克雷不记得具体的日期了,只匆匆地趁着自己的记忆还没有消退大概算了一下,希望渺茫却还是比绝望要好一些,即使它和大海捞针无异。




“你听说过灵魂伴侣吗?”他没头没脑地让这句话打破了宁静,他不知道自己问这个是想要干嘛,好吧至少他知道了他旁边的半机器人并没有真的在睡觉。明显的金属摩擦的声音从他的身边传了过来,麦克雷没有转身,源氏也没有理睬他的意思。




“我的数字刻在了左手上,现在它变成了机械的。”他继续说道,试着忽略牵涉痛举起自己的右手,手腕上什么都没有。




在麦克雷闭上眼睛后,混杂着些电子音的青年男性的声音通过空气传播了开来,他辨认了一下,意识到是源氏在说话。




“我的在右手上,现在我只剩下左手了。”源氏这样说道。




麦克雷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源氏坐了起来,半机器人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手臂,缠绕在上面的人造血管有些扎眼,仅剩下的皮肤上除了几根皮下毛细血管以外什么也没有。麦克雷注意到原来对方没被金属遮盖住的眼睛还没有彻底失去。




“你记得它还剩下多久吗?”麦克雷问道,他看着源氏夹在金属之间的红色义眼,试图从中看出些情绪。




“那你记得吗?”源氏抬起头看着他这样回答道。




“我说不准,我记得是在这一年的上半年,不是这个月就是下个月或再下个月,最多到六月,它就会变成零了。”麦克雷其实自己也说不太清楚究竟在几月,毕竟爆炸来得太过迅速他哪儿有心思去关注那行细小的数字究竟走到了哪儿。他所知道的只有至少前几个月的时候他都没能找到那个手腕上数字归零的另一半。




“这个月。”源氏回答道,他不知道是哪一天,他只知道在这个月。同样是三月,这里可没有花村美得不可方物的樱花,他也懒得算那几个小时的时差会不会有些什么影响。实际上,他醒过来的那个瞬间就对这事儿失去了什么期望,毕竟坏消息是他失去了和他未相遇的灵魂伴侣的唯一联系,可好消息是他保住了命,没什么可抱怨的不是吗。




源氏看着自己的左手发呆,麦克雷则看了看自己自己还绑着绷带的小臂,还有齐格勒博士白得发亮的天花板,觉得自己的脑子也一片空白。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麦克雷这样问道,他还盯着天花板,“三月还没结束,万一能找到呢?”




“找到了之后呢?”




“找到了再说。”




源氏想了想,说:“行吧。”这好歹也是他期待了二十五年(不算上他在齐格勒的手术室里躺着的那大半年)的东西。




04


岛田源氏七岁的时候从照顾自己起居的老妈妈那里听说了灵魂伴侣的含义,数学不好的他怎么没也没算清楚自己手臂上的那串数字等于几年又几个月。等源氏长到能够算清楚的年纪时,三分之一的时间已经过得差不多。




“岛田”这两个字对于源氏来说不只是一个姓氏,更是很多无可奈何的缘由。因为背负了岛田这个姓氏,所以无论源氏还他的哥哥半藏都是那样的不自由,他们没有办法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去公立学校上学,而是在家请了家教,教授的内容也和普通学校大相径庭。从兵法到政治,从古典文学到现代艺术,从格斗到弓箭,只要是对家族有所帮助的,他们都需要去学。除了哥哥,他没有同学,也没有朋友。他第一次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溜出岛田家的大门时才六岁,半藏还因为担心悄悄地跟在他后面。源氏没出过岛田家,自然也不认识路,所以他就放任自己漫无目的地瞎转悠,哪儿人多他就去哪儿。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男孩子们凑在街角玩儿弹珠,知道外面还有这么多新奇有趣的东西。当日落下山的时候,假装刚找到他的半藏将源氏从公园的秋千上抱了下来,拉着年幼的弟弟回了家。源氏问他他能不能和这些孩子们一起玩儿,半藏摇了摇头,源氏又问他为什么,半藏回答说因为他们是岛田家的人。那天源氏还问了很多很多个为什么,后来他们两人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问题的回答都是“因为他们是岛田家的人。”




十四岁的源氏已经能够熟练地翻出岛田家的任何高墙,他精湛的潜伏技术让他神出鬼没到连半藏都抓不到他,虽然这不是教他们武艺的老师的初衷,可源氏确实非常优秀,即使他把这些技艺用在逃课,躲猫猫,去游戏厅打游戏上。除了游戏中认识的人以外,源氏并没有什么朋友,普通人一听说他是岛田家的二少爷,不是点头哈腰就是道歉说自己失敬,然后这些人总是会选择赶快逃开。所以源氏喜欢游戏,喜欢虚拟网络。在这里没有人知道谁究竟是谁,他们认识彼此是因为欣赏彼此的游戏技术,除了这个再无其他。这里的世界和岛田家族比起来要大很多,故事也很多。源氏在打游戏的时候听队友讲过他们自己的故事,他们父母的故事,听坐在他旁边的小哥唠叨过家庭琐事,他总是叼着根棒棒糖听得津津有味。




也是从这里,源氏知道了灵魂伴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它被这样描述道:“你的灵魂伴侣和你的结合只因为你们的灵魂相互吸引,和你的外貌,你的身份,你的灵魂以外的一切都没有关系。”源氏被这串数字所包含的意义深深吸引。他打开了计算器,计算起了自己右手臂上刻的时间。十二年后,也就是源氏二十六岁时,他将遇见属于他的灵魂伴侣,在北半球的春季,在花村樱花飞舞的季节里。对于那个人来说,他将只是“源氏”,和“岛田”再没有关系,年轻的心因为这样的认知不由得雀跃了起来。




十六岁的源氏逐渐地认识到了自己当初的想法是有多么单纯。他在离家很远的街道上撞见过岛田家的侍女,那时候他刚走出游戏厅,正呼吸着晚上自由的空气。他并没有认出侍女,可女子却认出了他,惊恐地跪下求他不要将她无故外出的事告诉别人。源氏看到了侍女抹着眼泪的手腕上的一串零,他再看了看站在女人旁边搂着她的男人,就懂了一切。好不容易在自己美好的年华遇见了那个等了十多年的人,可他们却没有办法在一起。源氏知道这样的女子在岛田家,在花村,都是那样常见。她们或是被卖入大户人家做侍女,或是被卖到烟花之地成为商品。对于生存在这个地方的人来说,手臂上的数字只能徒留遗憾罢了。不仅仅是她们,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的少爷小姐们的婚姻则被当成了筹码,用来换取家族所需要的利益。那行被源氏寄予了太多期望的数字被冠上了岛田的名字后便不存在任何的价值。




十八岁的源氏对半藏说他要离开,源氏说他要去寻找给予了他手腕上数字意义的人,半藏斥责他不愿意承担背负“岛田”姓氏所应该承担的责任。他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源氏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精习武艺并主动过问家事。人人都说岛田家的二少爷越来越具有家主的风范了。他和昔日判若两人,只是还留着当年在游戏厅外撞见的侍女,偶尔让她给他拿两壶酒。




二十五岁的源氏还顶着当年一气之下所染的绿色短毛,却已经不再是那个老是在游戏厅虚度光阴的无知少年了。源氏在道场中摆好了一壶酒,两个酒杯。半藏坐在他的对面,没有拿起酒杯,紧皱着眉头。源氏看起来倒是很轻松,闭上眼睛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外面月色很好,三月的樱花开得很绚烂,有些甚至飘了进来。如果不是外面越来越响亮的骚乱声,半藏真的非常想要坐在这里和源氏喝酒赏月。他们兄弟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好好地相处过了,外人都以为两人为了岛田家主的地位和权力早已反目,但这并不是全部的事实。这几年,源氏和半藏确实形成非常显眼的两股势力,两人都摧毁了和岛田家作对的几股小势力,将它们收入麾下,拉拢合作实力,最后形成岛田一家独大,岛田内半藏和源氏旗鼓相当的局面。半藏知道源氏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源氏想要的东西会摧毁了岛田家这么多年以来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基业,并且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样的做法无法给源氏带来他想要的结局。岛田一旦落败,这个地方就会陷入一片混战,各种势力又会死灰复燃,直到一个新的势力强能镇压这一切;如果岛田不消失,那么源氏就会被困在这个地方。




两把武士刀分别放在了两人身旁,被刀鞘折射出的柔光落到了酒杯里,半藏将源氏给他斟的酒一饮而尽。




源氏想要的一个没有任何禁锢的花村是一个不可能存在的梦想。半藏想,要是自己愚蠢的弟弟十八岁那年来找他的时候他就放他走该有多好。他应该趁着年轻的时候赶快逃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试图将一切都打破,让被荆棘所困的所有人都能够挣脱,包括岛田半藏。半藏把刀拿起来又放下,骚乱与战火已经蔓延到了这座城池的各个角落。源氏看着他紧皱着眉头,他叹口气苦笑着怪他今晚拿的这壶酒太苦了。半藏取下了自己一直绑在手腕上的绑带,一连串零显得分外扎眼,他知道源氏肯定看到了。




“她葬在神社后的小树林的小树林里,没有碑,据说是死于意外。”半藏语气平静地说道,“那年我十七岁,已经过了天真到相信这副说辞的地步。”




“可是源氏,岛田不能消失。”




半藏把刀从刀鞘里拔了出来,源氏握着刀的手显然有些动摇。他一边感叹自己弟弟的愚蠢,一边惋惜对方手腕上所刻的三百多天。源氏倒在地上的时候,半藏跪坐在他面前,把那条绑带绑到了源氏的右手腕上。




“你不该救我。”这是他最后对源氏所说的话。




公元二零六六年,岛田家族内乱,长子岛田半藏不知所踪,次子岛田源氏在内乱中死亡,死时年仅二十五岁,岛田家主的位置由前任家主的弟弟继承。




公元二零六七年,守望先锋总部医疗研究所内,安吉拉齐格勒博士叫来了指挥官杰克莫里森和研究员温斯顿。全身插满了营养管的源氏在齐格勒博士的培养箱内醒了过来。




05


源氏没想到麦克雷所说的“找”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找。源氏加入暗影守望的第一天就被麦克雷拖到了他的房间,对方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张写满了源氏认识或不认识的名字的清单。




“你看看我有没有漏了谁。”麦克雷拿着一支签字笔看着源氏一脸期待。




源氏拿起清单看了看,还是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拿来干嘛,他抬起来看了看麦克雷,希望对方能从他唯一暴露在外的双眼读懂他的疑惑。




“这是这一个月以来和你有过接触的人,这几个是在医疗组工作的人,这几个是训练室接触过的人,还有一些是在这个范围内工作可能和你擦肩而过的人。”麦克雷拿笔指给源氏看,“我尽量把能想到的所有人都考虑进来了,你快检查一下。”灵魂伴侣倒计时属于个人隐私,不会进入数据系统,他们所能做的便是找到可能的人然后一个个排除。




源氏看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我甚至不知道你这上面写的那些名字究竟是谁。”别说把名字和脸对应起来了,好多他见过的人他连脸都记不住,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是谁。




麦克雷笑了笑说他也记不全,但他比源氏要好一点。他坐在源氏旁边在纸上边做记号边说:“我们可以一个个地排除。首先先划掉齐格勒博士,她现在在和副指挥官家的小姑娘远距离恋爱,她手下的这几个我之前也问过了,他们的时间早在智械危机的时候就都变成零了。琼斯和维恩才加入没久或许我们可以问一下他们。”




“你怎么这清楚?”源氏挑了挑眉,在他可以做到的有限的表情里这是他最常用的一个了。




麦克雷耸了耸肩,他用他的机械臂对源氏做个开枪的姿势,然后靠在椅子上说道:“你知道的甜心,就算知道不可能但我总得试一试。”




源氏因为麦克雷突然变得轻浮的态度皱起了眉,他拿过那张被写写画画的纸让麦克雷在房间里等等他。等到麦克雷躺在床上活动托比昂刚修好的机械臂时,源氏终于推门进来了。他推了推麦克雷的腿示意他给自己让个位子,麦克雷干脆坐了起来盘着腿给源氏留了足够的空间。源氏从桌上拿过了那支签字笔,把他拿进来的东西铺在了两人中间。麦克雷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份守望全员的名单。




“要做就一个都别漏掉。”源氏抬起头对麦克雷这么说了一句,他抽开笔对照着麦克雷列的名单开始在纸上勾勾画画。十几页的名单最后只剩下了一百多个名字,源氏又把它们重新誊抄到了新的一页纸上。




“你还真是干劲十足。”麦克雷看着还在认真写着名字的源氏说道。他本来以为源氏不会对这事儿抱有太大热情,别误会,他不是说源氏对他的灵魂伴侣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他还记得自己刚失去左手那几天是什么样的心情,灵魂伴侣不过是生活众多的痛苦中的一个,他试图找到另一半的行为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可源氏几乎失去了全部,他给他的感觉却更像是非要找到那个人不可。




“你得和我一起找。”源氏用笔的尾端指着麦克雷,麦克雷猜测在源氏的面甲下一定隐藏着他瘪起来的嘴,源氏接着说道,“我们还得找到你灵魂的另一半,所以你别想着溜。”




麦克雷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回答道:“你现在是老大了,我听你的。”对于麦克雷的回答源氏翻了个白眼作为回应。麦克雷再次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指关节,确认神经和机械的连接没有问题,翻过来翻过去手腕上仍然没有那串消失了好久的数字。他又看了看源氏插着人造血管的左手和拿着笔的由精准的德国工艺打造的右手,上面也什么都没有。




他们像是两个被割裂了的灵魂互相直视着对方撕裂的伤口和里面黑洞般的空虚,他必须得帮源氏和他自己找到缺失的另一半。




06


他们按照部门一个个地跑,就像两个专业的调查员一样拿着那个表边问边做笔记。第一天的时候,这份工作显得非常轻松,医疗部门的人大多都十分大方地把他们刻有数字的手腕展示给他们看。麦克雷想这是因为他们这对源氏快一年的救治让他们无法对这个半机器人说不,在年轻人期待的目光的注视下他们也愿意把属于他们的故事讲给他听。麦克雷本该阻止源氏的,他本该早早地告诉他不要轻易地去打探别人背后的故事,尤其是守望先锋里的人,可是他也没有办法面对那好不容易闪亮起来的双眸,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后再无机会了。因而在源氏唯一暴露在外的器官里充满了内疚,除了道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对此应负部分责任,他尝试着用拍年轻人肩膀以及抚摸他的人造脊柱的方式来安抚他。那天他们顺利地划去了二十多个名字,麦克雷叹口气拿出了他背着长官藏起来的好酒,拖着源氏爬到了基地的顶端。他拿出两个玻璃杯倒上酒后,却阻止了源氏急匆匆伸过来的手。




“小忍者,我都忘了问你你到底能不能喝这东西?”他故作轻松地问道,他希望能稍微缓和一下空气让源氏不至于重新投入到新身体的复杂情绪中,可他知道这没什么用。小忍者本来沮丧的表情在这句话后变得痛苦,那双闪着红光的义眼里仿佛要涌出些什么来。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糟,麦克雷。至少我现在还有一半是人。”源氏拍开他挡在酒杯上的手,拿过酒杯取下面甲一饮而尽,苦笑着说,“好吧,连一半都没有。”




这是麦克雷第一次看到源氏面甲后的样子,他的下颌骨被金属制的框架支撑着,不多的原生肌肤上爬满了细碎的划痕,像是被激烈的海潮冲刷过后的礁石表面的刻痕。源氏好像在念叨着虽然他可以进食但齐格勒博士一定会非常严厉地斥责他喝酒的事,两杯酒下肚后的他好像更放得开,话也多了起来。麦克雷看着源氏埋在伤痕中的跳动的嘴唇,觉得空气中也带了些海风的味道,他似乎听到了浪潮的声音。




“喂,你喝不喝?”




麦克雷回过神来的时候,源氏正用一种直白的挑衅地眼神盯着他,并不断地示意那杯他还没有动过的酒。他只得端起酒杯应付显然已经有点上头的源氏,冰凉的液体滚过喉头后他畅快地呼出一口气,源氏不由分说地又给他倒上了,然后拿着酒杯一个人看着远方的山脉不紧不慢地啜饮。




酒精确实是最好的压力释放剂。




“你知道吗杰西,我在花村生活了二十五年,从没见过这样连绵起伏的广阔山脉。”源氏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麦克雷仿佛又闻到了海浪和海风有些咸湿的味道,“我每天都想着要走出那个地方,去看更广阔的世界。”源氏晃了晃玻璃杯中橙黄色的液体,笑了笑仰头把它们全吞了下去。




“现在我出来了。”源氏还看着前方,“一无所有。”




夕阳落入他们眺望的山身后,只留下了来不及收起的裙摆。麦克雷就坐在源氏的旁边看着他的侧脸,东方人的柔和轮廓总让他们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小,伤痕又增加了一些沧桑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我不知道自由在哪儿。”源氏说道,声音很快散在了空中。




麦克雷觉得源氏可能不是说给他听的,因为青年至始至终没有看过他,可他还是露出了一如既往地笑容开口道:




“哦亲爱的,世界远比这里广阔。”




麦克雷给源氏描述作为自由与独立象征的莱克星顿,给他讲66号公路上无拘无束的非法生活。他给他讲那些写在学生教材上的在战争发生前的风景名胜,还有战争永远也摧不毁的广袤沙漠的烈日与极地的冰川。他给他讲他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直到他红色的义眼只看着他一个,微笑着在他面前举起酒杯。




麦克雷举起左手,源氏举起右手,酒杯和酒杯相碰撞,橘红色的液体流光溢彩。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头,麦克雷想源氏说得真没错,世界无比广阔,而他们一无所有。终于最后一丝霞光也沉了下去,在繁星照亮整个夜空之前,麦克雷想要用他完好的右手去握住源氏残存的左手。




07


他们花了一个多星期在那份名单的名字后面不断画叉,直到上面只剩下了行动组那几个做任务还没回来的新兵。三月还剩一天就将结束,源氏觉得自己这份名单也没有什么用了,便把它揉了揉扔进了垃圾桶。他在训练场告别了麦克雷后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牛仔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差点就要把他留下,然后狠狠地说一句“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他知道麦克雷在想些什么,他就差把一切都写在脸上。他不需要那些什么用的安慰,他不想看到对方露出的想要安抚他的表情。源氏几乎是把门一摔便躺到了床上,取下面甲看着天花板大口地喘起了气。




源氏想他不应该那样对杰西的,他不应该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儿就走了。他把一个想要关心他的杰西麦克雷一个人扔下逃跑了,然后留对方在原地不知所措。源氏知道麦克雷一定会觉得内疚,他会觉得是他给了本已经放弃的自己不该给的希望,他得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他得告诉他他真的帮到了他很多。源氏用手捂着眼睛想等他冷静下来了他得为自己的行为去给杰西道个歉。




导致源氏匆忙逃走的原因是这一切都和杰西麦克雷所想的不一样,而源氏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源氏还没有理清思绪,敲门声便响了起来。他小声叹了口气,然后说了声请进,希望自己已经足够冷静了。推开门的人如他所想是杰西麦克雷,对方靠在门框上,用手压低了他的牛仔帽神秘兮兮地说道:




“忍者先生,要不要跟我走?”




“去哪儿?”




“秘密。”




源氏看着麦克雷,他没办法拒绝。




麦克雷把源氏塞进了副驾驶座,然后开着车带他去了他们坐在屋顶时所看到的山脉的下面,穿过小镇,把车停在了湖边。三月气温还不太暖,麦克雷拉了拉自己的披肩,又拿出一条围巾围住了源氏暴露在外的脖颈,尽管半机器人摇头表示自己有升温系统。下车的时候,他甚至从后备箱里拿出了另一件外套递给了对方。




麦克雷提着从小镇上买的啤酒,和源氏坐在了湖边的草坪上。他把酒递给了对方,然后拉开自己那一罐喝了起来。




“所以你叫我出来就为了在这儿喝酒?”源氏喝着啤酒有些好笑地问道。




“当然不是,我听说最近可能会有流星。”




“今天会有?”




“谁知道呢。”




麦克雷耸了耸肩,源氏想那今天大概是没有了。就当自己是因为有流星才被麦克雷骗出来的好了,源氏这样想到。




或许是摄入的酒精让人有些神志不清,亦或星空实在太美让人被浪漫主义包围,麦克雷和源氏都变得多话了起来。麦克雷坐在草坪上给源氏讲他在北美大陆上的日子,他说他是他们那个地方数一数二的神枪手,还说死局帮虽然不是什么慈善组织,但那个地方的人也算是有自己的原则,他想了想然后说他们是个有组织有纪律的黑帮,尽管他们被还是守望先锋端了老巢。


  


“当时莱耶斯把维和者往我身上一扔,我就跟他干了。”麦克雷笑着喝了一口酒,“我当时是这样想的,给谁卖命不是卖。”


  


“我十岁的时候被送到修车店去学技术,没过两年我爸和修车店的老头儿都死在了暴乱中,两个哥哥也去参了军下落不明了。”麦克雷看着星星说得一脸轻松,“我也没地方去,就跟那些拿着的人走了。”


  


“那时候智械危机还没有结束,每个人都得为了生存而战斗。活下来很不容易,开枪就得变得容易。”




麦克雷像是在讲一个和他无关的故事,一个存在于老电影里的故事。他的提前消失了的童年和过得鲁莽浑噩的青少年的时光就像一场绚烂短暂的烟火,还没等他想清楚意义就悄然而逝。他给他讲他在守望先锋执行的任务,以及他终于切实感受到了自己活着的这个事实。他给他讲那次爆炸,讲他来不及嘲笑莱耶斯也有着急的时候就失去了知觉,讲他这辈子最孤独的那个瞬间。


  


“我睁开眼睛后就知道了,仔细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麦克雷说,“毕竟我可能打从一开始就遇不到那个人。”


  


“但你知道的,我还为'再也没办法变得完整'这个念头难过了一小会儿。”




“为什么不能?”


  


麦克雷看着源氏有些愣神,他没想到对方会这样问他。


  


“额……毕竟失去了所谓的灵魂伴侣不是吗?”麦克雷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不是没有希望,但也渺茫得和没有差不多不是吗?”


  


源氏一口气把那罐啤酒喝干了,把拉罐捏扁碰到了旁边,“去他妈的灵魂伴侣。”


  


“哦……我很抱歉……”麦克雷想起了他们奔波忙碌的半个月以及一无所获的惨淡结局。


  


“你抱歉什么?”源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说我还有机会找到我的灵魂伴侣之类的屁话我就把你丢进湖里。”




麦克雷一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源氏看起来沮丧极了,比他坐在屋顶上说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要沮丧。


  


“你什么都不知道……”源氏说道。


  


麦克雷产生了一种人工制造的眼球中即将流出泪水的错觉。就像那天傍晚他们坐在晚霞中,就像那么那么多次他走在源氏旁边看着对面一本正经地在名单上做笔记,就像一次次他所想做的那样,他用他仅剩的右手握住了源氏伤痕累累的左手。


  


“你在做什么……”源氏问他。


  


“我也不知道,甜心。”麦克雷回答道,试图让自己笑得不太窘迫。


  


源氏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


  


“我很遗憾我们两个都没能找到我们的灵魂伴侣。”源氏的声音在麦克雷的耳边响起,“我很想这样说。”




“可事实是我一点都不为此感到沮丧。”源氏看着麦克雷露出了一个苦笑,“我完全不在乎我的灵魂伴侣这件事才是真正让我感到难过的。”


  


“杰西,我们不一样,”源氏继续说道,“我失去了那串数字,可我却不像你一样孤独。我曾经不完整,可我现在已经不再感觉到残缺。”


  


“和你在你一起的时间让我如此满足。”


  


晚风吹不散源氏脸上的热度,心跳加速与酒精带来的生理照应给他的皮肤染上了一层粉红,麦克雷看到源氏的眼睛里有他身后的整片璀璨星空和看起来愚蠢极了的自己。


  


“我爱你,杰西。”


  


他听见源氏这样说道,他想起了那个黄昏他的空虚和这半个月的急切,他叫嚣着孤独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安息的场所。




而这一切和他们失去的那串数字是否变为了零都没有关系。


  






END


  


  


  


*实际上,在源氏睁开眼睛看见玻璃窗外像齐格勒博士询问他的康复情况的麦克雷时,两人的目光有一瞬间连接在了一起,然后源氏闭上眼睛陷入了休眠,麦克雷离开去像莱耶斯报告,就在那个短短的瞬间,本应该刻在两人手腕上的数字同时变为了零。没有人知道他们是灵魂伴侣,包括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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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着写着好像和之前想写的剧情发生了一些偏差。断断续续写了挺久,把之前发的删掉了方便阅读。


感谢看到这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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